此刻地下室里面漆黑一片,这种漆黑令人心悸,什么都看不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赵山河睁大眼睛,试图适应这片黑暗,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这不是夜晚那种有微光的黑,而是绝对的、虚无的、连自己的手指贴在眼前都看不见分毫的黑暗。
空气似乎也凝滞了,带着一股陈年灰尘和地下潮土混合的怪异气味,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
“老爷子?”
赵山河又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回声都似乎被这浓墨般的黑暗吸收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泛起的一丝不安和恼火。
他不知道这是一种考验,还是对方给自己的下马威。
赵山河在心里冷笑一声,不再犹豫,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他伸出双手,试图触摸到墙壁或者任何可以借以判断方向的东西,但指尖所及之处,只有一片空虚。
脚下的地面似乎是一种粗糙的水泥地,走起来还算平稳,但在这完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每一步都踏得心神不宁,仿佛下一步就会踩空,坠入无尽的深渊。
他只能依靠本能和对方向的判断,硬着头皮一步步地往前挪动。
与此同时,在这栋老旧小楼的顶层,一间与外部破败景象截然不同的办公室内。
办公室的装修风格冷硬而古朴,墙壁是深灰色的隔音材料,靠墙的多宝阁上,并非寻常的古玩玉器,而是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剑仿品和青铜器仿品。
从商周的青铜剑到汉代的环首刀,再到唐横刀,虽非真品,但形制考究,刃口在室内冷光灯下泛着幽冷的寒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和机油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
办公室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大门的那面墙壁,整面墙被一块巨大的液晶屏幕所占据。
屏幕上显示的并非寻常画面,而是一个清晰的、由亮绿色线条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正在一个结构复杂的迷宫通道中缓慢移动。
这似乎是某种高精度的热成像或动态捕捉系统,将地下室那个绝对黑暗空间里的情况,实时呈现在此地。
此刻办公室里面有三个人,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面容凶悍的中年男人。
他约莫四十多岁,寸头,头皮泛着青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白比例似乎比常人多些,使得他的眼神看起来格外凌厉凶狠,如同鹰隼,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人心。
他就是这个组织的负责人,代号“昆仑”。
在昆仑旁边,那个原本应该在地下室给赵山河带路的佝偻花甲老头,此刻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对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发出喀啦喀啦的脆响。
他脸上的猥琐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的表情,他的代号是“泰山”。
最后一人站在稍远些的窗边,身姿挺拔,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但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比这办公室的金属装饰还要冻人。
如果赵山河见到她的话,肯定会震惊不已。
因为她就是赵山河昨天所见过的颜见卿,周姨的专属秘书。
赵山河肯定想不到,她也是这个组织里面的人,在这个组织里她的代号是“红月”。
昆仑盯着屏幕上那个缓慢移动的绿色轮廓,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声音低沉沙哑率先开口道:“你们觉得,他能坚持多久?”
花甲老头泰山嗤笑了声,手里的核桃转得更快了,不屑道:“在这种绝对黑暗和未知带来的心理压力下,普通人几分钟就得心理崩溃大喊大叫,这小子嘛我看最多也就撑个七八分钟,准得原地打转或者试图后退。”
昆仑的目光转向窗边的颜见卿道:“红月,你觉得呢?”
颜见卿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盘道:“你这么做,不怕周姨怪罪?”
昆仑不以为然地端起桌上的紫砂杯抿了口道:“周姨把我们这些兄弟把命交出去,总要看看接手的人是个什么成色,如果他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凭什么服众?”
颜见卿沉默了片刻,看着屏幕上那个虽然缓慢但依旧在坚定前行的绿色轮廓,她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觉得他能坚持到最后。”
这话说出,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那是一种基于对周姨眼光的信任,以及某种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对赵山河的莫名信心。
昆仑呵呵一笑,放下茶杯道:“哦?看来红月你很看好他,我赌他最多坚持到一半路程。”
泰山饶有兴趣地凑过来道:“光说没意思,既然意见不一,那咱们就打个赌,赌注是两个月的午饭,谁输了谁各请一个月,怎么样?”
颜见卿面无表情的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昆仑一本正经的敲了敲桌子道:“好,那就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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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迷宫内,赵山河已经前行了约莫两三分钟。
就在他逐渐适应了这种绝对的黑暗和寂静,试图加快一点步伐时,异变陡生。
一阵极其刺耳仿佛能直接钻入脑髓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并非单一频率,而是由多种高频噪音混合而成,时而像指甲刮擦玻璃,时而像金属剧烈摩擦,时而又夹杂着某种低频的、撼动内脏的嗡鸣,声音在这密闭空间内被放大、回荡,形成了恐怖的音波攻击。
“呃啊……”
赵山河猝不及防,只觉得双耳瞬间刺痛,紧接着整个大脑仿佛被无数根钢针扎刺,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袭来,让他差点跪倒在地。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往头顶涌,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赵山河下意识捂住耳朵,但效果微乎其微,那声音仿佛能穿透骨骼,直接作用于他的神经中枢。
眼前虽然依旧一片漆黑,但脑海里却因为这恐怖的噪音而翻江倒海,各种混乱的影像和杂念不受控制的涌现。
玛德,这绝对是下马威,当然也是考验。
赵山河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出血。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徒劳的捂住耳朵,而是重新放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利用疼痛来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他也不再去抗拒那声音,而是尝试着去适应它,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脚下的路和前进的方向上。
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仿佛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
噪音持续不断地折磨着他的意志,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睛,带来一阵涩痛。
但他没有停下,更没有后退,只是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却依然执着的向前迈步,虽然很痛苦。
五分钟过去了……
屏幕上的绿色轮廓虽然移动得更加缓慢,姿态扭曲,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始终没有停下,更没有后退的迹象。
楼顶办公室内,泰山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咂咂嘴道:“这小子骨头倒是比我想象的硬,行,我认输。”
昆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少了几分之前的轻视,多了些许认真道:“能扛过这第一关不算意外,如果连这都撑不住,也不配让周姨看重,更不配负责我们。”
颜见卿依旧看着屏幕,清冷的眸子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悄然闪过,但语气依旧平静道:“他还在前进。”
就在噪音持续折磨了赵山河近五分钟后,声音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寂静,反而让赵山河有些不适应,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但大脑的刺痛和眩晕感开始缓缓消退。
赵山河大口喘着气,蹲在地上短暂的休息,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然而,还没等他喘匀气息,第二波考验接踵而至!
“嗖!”
“嗖!”
“嗖!”
黑暗中,数道凌厉的破空之声从不同方向袭来,赵山河虽然视觉尽失,听力也因刚才的噪音而受损,但长期锻炼和实战培养出的危险直觉以及远超常人的听觉残余,在这一刻救了他。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一个矮身侧滑。
“噗噗!”
两声轻微的闷响,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头皮和肩膀射入了身后的墙壁。
紧接着,脚下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
赵山河想也不想,原地一个狼狈的翻滚。
“咔!”
一声机括轻响,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似乎有金属利刺弹出。
攻击并未停止,左右两侧同时有风声袭来。
赵山河听声辨位,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左侧袭来的一道横扫,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竟然精准地抓住了右侧射来的一根短小箭矢。
触手冰凉,箭头似乎是橡胶制成,但冲击力依旧不小,震得他手掌发麻。
这些暗器设计得极为刁钻,无声无息配合默契,而且似乎都是不致命但足以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类型。
赵山河在黑暗中,将身体的灵活性和反应速度发挥到了极致,或闪避,或格挡,时而贴地翻滚,时而壁虎般游墙,动作虽然算不上优雅,甚至有些狼狈,但每一次都堪堪避开了致命的攻击。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最后一道破空声消失在远处,赵山河半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已经将全身湿透,几处衣服被擦破,皮肤上也留下了几道火辣辣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