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徽二年,元月初一。
持续数日的风雪终于在年关时分停歇,长安城银装素裹,沐浴在新年的第一缕朝阳下,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爆竹声声,驱散旧岁的阴霾,期盼着新年的祥瑞。
皇城之内,更是装饰得富丽堂皇,旌旗招展,处处洋溢着喜庆气氛。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表象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慕容嫣以铁腕手段平定内外风波,稳固了权位,但世家大族百年积累的底蕴与怨恨,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除。
他们如同受伤的毒蛇,暂时蛰伏,舔舐伤口,却从未放弃反噬的念头。
这场元日大宴,对于他们而言,既是不得不参加的场面,也是一次近距离观察、评估这位年轻女帝虚实的机会。
酉时正,太极殿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巨大的宫灯将大殿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璀璨生辉,御座之下,文武百官、宗室勋贵按品阶端坐,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琼浆玉液。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舞姬们身着彩衣,翩翩起舞,一派盛世华章景象。
当时辰已到,内侍监高唱“陛下驾到”时,原本还有些细微交谈声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御座后方那扇巨大的屏风。
先是一队手持宫扇、提灯的宫女鱼贯而出,分列两旁。
随后,身着玄色绣金亲王常服、气度沉凝的林臻率先步出,他并未走向臣僚班列,而是肃立在御阶之侧,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无形的威压让一些心怀鬼胎者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然后,那个众人期待又敬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屏风之前。
当慕容嫣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时,即便是在场见多识广的王公大臣,也不由得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微缩!
她竟然依旧穿着那身早已成为传奇、也饱受争议的——黑金苏锦棉质百鸟朝凤睡裙,神凤降世裙!
只是在这元日国宴的隆重场合,睡裙之外,罩上了一件极其华美庄重的黑金色苏锦大礼服式霞帔。
霞帔以玄黑为底,用最纯粹的金线,以极致繁复的工艺,绣满了日月星辰、山河社稷的图案,边缘缀以细密的珍珠流苏,长度甚至超过了睡裙本身的拖尾,与之一同迤逦于地。
然而,这极致华贵的霞帔,依旧无法完全掩盖内里神凤降世裙那独特的韵味与光芒,反而与之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了一种超越传统帝王服饰的、独属于慕容嫣的,兼具慵懒与威严,华美与霸气的惊人形象。
神凤降世裙的本体,在这大殿最顶级的灯火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华美。
极致玄黑的苏锦底料吸吮着无数烛火的光芒,色泽深邃如宇宙星空,织入的金色棉绒与真金线则反射出流淌的、灼热的暗金波光,仿佛裙裾本身在燃烧。
睡裙之上,那只布满袍身与拖尾的擎天巨凤,在如此盛大的场合,更显磅礴大气,凤羽每一片鳞甲都清晰可见,仿佛随时会脱离锦缎,翱翔于九天之上,凤眸上的黑钻,冰冷地俯瞰着脚下的臣民,尊贵威严到了极致。
宽大轻盈的喇叭袖在霞帔的广袖下若隐若现,袖口内里的金线刺绣偶尔闪现。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灯火下泛着幽深的光泽。
而最令人瞠目结舌,也最挑战传统礼法观念的,是那长达五丈的苏锦拖尾,连同霞帔更长的后摆,并未经过任何宫人的精心铺设或抬起,就那样迤逦地、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凌乱地拖行在从御座后方一直延伸到殿门的、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华贵到极致的墨金色锦缎,层层叠叠,如同泼洒的墨金河流,凌乱地铺陈在象征帝国最高权力殿堂的地面上,这种近乎亵渎的随意,却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绝对的自信与掌控力!
棉质的柔软与睡裙的舒适,在此刻更凸显出主人姿态的从容不迫,仿佛这并非庄严国宴,而是她的私人居所。
慕容嫣面色平静,绝美的容颜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凤眸,深邃如潭,扫过台下群臣时,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她在林臻的虚扶下,缓步走向御座,每一步都沉稳从容。
那凌乱拖行的漫长墨金色轨迹,在她身后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符号,所过之处,连最细微的交谈声都消失了,只剩下丝竹声和她自己裙裾摩擦地面的沙沙声。
她并未直接坐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而是先走到御阶中央,早有宫人备好的,一张铺着白虎皮的宽大凤椅。
她优雅地坐下,那凌乱的拖尾自然堆叠在凤椅周围和台阶上。林臻则坐在她身侧稍后的一张稍小的椅子上,姿态依旧亲密而自然。
“众卿平身。”慕容嫣微微抬手,声音清越,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个角落。
“谢陛下!”百官起身,重新落座,但气氛已然不同。
许多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大臣,都复杂地落在慕容嫣身上,落在那件神凤降世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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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得不承认这身打扮的震撼力,但内心深处,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恐惧、怨恨、不甘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的情绪。
他们百年世家,诗礼传家,何曾见过帝王在元日大宴上,以近乎“寝衣”的装扮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