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徽元年,腊月二十九。
当大乾帝都长安正沉浸在新年将至的喜庆与慕容嫣亲临军营带来的振奋之中时,远在鸭绿江以东的高句丽王都平壤,却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压抑与争吵之中。
龙武军雷啸的忠诚表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世家试图从内部瓦解大乾的最后希望。
消息通过隐秘渠道传回高句丽,摄政王高云和他所代表的激进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与恐慌。
慕容嫣的统治,非但没有因内外夹击而动摇,反而愈发稳固。
若再不动手,待其彻底消化内部,整合国力,高句丽将永无翻身之日!
平壤王宫,崇武殿。
虽名为“崇武”,殿内装饰却极尽奢华,带着半岛特有的精细与繁复。
然而此刻,殿内弥漫的并非祥和,而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
摄政王高云,年约五旬,身材矮壮,面容阴鸷,一双鹰眼扫视着殿内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
他身居王座之侧的特设宝座,权倾朝野,幼主只是他手中的傀儡。
今日大朝会,议题只有一个:对乾政策——是战,是和?
“诸位!”高云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乾女主慕容嫣,倒行逆施,残害忠良,国力空虚,民心离散!更扣押我使臣,辱我国体!此乃天赐良机!若我高句丽此时兴正义之师,助大乾忠臣拨乱反正,必能一举成功,拓土开疆,成就霸业!”
他挥舞着拳头,语气激昂,试图点燃主战派的热情。
话音刚落,一名身着戎装、满脸虬髯的武将立刻出列附和:“摄政王所言极是!慕容嫣一介女流,只知穿着那身不伦不类的黑金睡裙在宫中蛊惑人心,岂知军国大事?我高句丽勇士骁勇善战,如今正值寒冬,鸭绿江冰封,正是用兵良机!末将愿亲率铁骑,踏破辽东,直捣黄龙!”
此人是高句丽南部傉萨(大将)金武成,素以勇猛好战着称。
“金将军勇武可嘉!”高云赞许地点头。
“摄政王!金将军!万万不可!”一个苍老却急切的声音响起。
出列的是高句丽老臣,门下侍中文正淳。他须发皆白,面容愁苦:
“慕容嫣虽为女主,但其手段狠辣,心思缜密,绝非易与之辈!前有卢氏覆灭,后有王氏折戟,就连朴永忠正使亦深陷囹圄!可见其掌控力之强!且大乾地大物博,根基深厚,岂是轻易可撼动?一旦开战,若不能速胜,陷入僵持,我高句丽国小民疲,如何支撑?届时恐怕国将不国啊!”
文正淳声音颤抖,充满了忧虑。
“文侍中此言差矣!”另一名主战派文臣,礼部侍郎崔明浩反驳道:“慕容嫣之所以能暂时稳住局势,不过是凭借诡计与高压!其新政得罪天下士族,民心不稳!我军若以雷霆之势出击,大乾内部反对势力必群起响应!此乃里应外合之局!岂能坐失良机?至于那慕容嫣,终日身着妖异服饰,乃是亡国之兆!有何可惧?”
他刻意贬低慕容嫣,尤其是提及那身睡裙,以壮己方声势。
文正淳连连摇头:“崔侍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慕容嫣那身衣裳老夫虽未亲见,但据闻,名为神凤降世裙,乃是以极品苏锦织就,通体唯有玄黑与暗金两色,轻薄却不失挺括,上绣百鸟朝凤巨图,遍布袍身乃至那长达数丈的拖尾!她视若珍宝,除沐浴外时刻不离身!此等近乎偏执之举,岂是寻常昏聩之主所能为?此女心志之坚,恐超乎我等想象!且其与那林臻君臣一心,如臂使指,岂是轻易可离间?”
老臣消息灵通,竟连睡裙的细节都知晓一二,言语间充满了忌惮。
他这番对神凤降世裙的描述,让殿内一些未闻其详的官员都倒吸一口冷气。
一件衣裳,竟被赋予如此多的象征意义,穿着者又如此特立独行,这本身就显得诡异而令人不安。
“文侍中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金武成不耐地吼道,“一件衣裳,就被你吓破胆了?我看那不过是慕容嫣故作玄虚,装神弄鬼罢了!我高句丽勇士的刀剑,可不管她穿的是什么!”
“金将军!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岂能如此儿戏!”文正淳痛心疾首,“一旦开战,生灵涂炭!若胜,尚可;若败,则祖宗基业毁于一旦!摄政王,三思啊!”
主和派官员纷纷附和:“文侍中所言有理!请摄政王三思!”
主战派则群情激昂:“机不可失!请摄政王下令出兵!”
双方争论不休,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高云面色阴沉,手指不断敲击着座椅扶手。他何尝不知风险?文正淳的担忧正是他心底的隐忧。
但让他就此罢手,向慕容嫣服软,他绝不甘心!
尤其是想到朴永忠和王允之还在对方手中,犹如悬在他头顶的利剑,更让他寝食难安。
必须做点什么,打破僵局,挽回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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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入殿,呈上一份密报。
高云拆开一看,眼中精光一闪!
密报来自潜伏在辽东的细作,称近日辽东守军似有调动,但防御重心似乎有所偏移,铁山城一带守备看似严密,实则外紧内松,或有可乘之机!
这消息,如同强心剂,让高云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