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易这里自说得口干舌燥,却发现丁秋楠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很快调整心态,觉得今天已经是巨大进步了,至少丁医生听他说了这么多话,还吃了他的菜!
这时,丁秋楠快速而不失优雅地吃完了饭,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站起身,开始收拾饭盒,语气依旧是那种礼貌的疏离:“南师傅,我吃好了,谢谢你的午饭。我下午还有工作,你请回吧。”
这是明确的逐客令了。
南易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见好就收。他连忙站起身,嬉皮笑脸地说:“哎哎,好!你忙你忙!饭盒我明天再来拿!丁医生你注意休息!” 说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医务室。
南易一走,刚才离开的那两个小护士就笑嘻嘻地回来了。其中一个快人快语地问道:“丁医生,南师傅又来了?瞧他对你多上心啊!天天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这要换了我,早就感动得不行了!你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嘛!”
丁秋楠面无表情地清洗着饭盒,听到同事的打趣,她只是冷冷地抬了抬眼,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撇清:
“你们别瞎起哄。我和南易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我明确告诉过他很多次,不要送饭,我自己会去食堂。是他非要送,为了避免浪费粮食,我才吃的。 仅此而已。”
她这话说得义正辞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仿佛南易的一切殷勤都是自作多情。同事们听了,互相吐了吐舌头,发出了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却也没人再继续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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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修厂门口。
刘国栋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拎着一个半旧的公文包,准时出现在了红星机修厂的大门口。
刘国栋这次装扮他自己都有点觉得穿腻了何奈何现在供销社基本上都是卖这种服装的,要是去。外汇店买不仅要。这版式还没有入得了刘国栋演的这年头穿西装的人不多,刘国栋也不想成为那种特立独行人。
而刘国栋这一次来击球场整理了一下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既不失上级单位来人的庄重,又透着一股平易近人的随和。
机修厂的大门远不如轧钢厂气派,但收拾得干净利落。门口的值班员显然提前得到了通知,一看到刘国栋的派头和介绍信,立刻热情地将他引到了厂部办公楼。
早已在办公楼前等候的机修厂李厂长带着厂办主任和后勤科科长快步迎了上来。李厂长是个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人,未语先笑,显得十分圆滑热情。
“哎呀!刘科长!欢迎欢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李厂长老远就伸出了双手,声音洪亮,带着夸张的热情,“早就听杨厂长提起过您,说轧钢厂采购科的刘科长是位年轻有为、能力出众的干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刘国栋连忙上前几步,双手握住李厂长的手,微微躬身,态度谦逊又不失身份:
“李厂长您太客气了!折煞我了! 我这次来,是奉我们杨厂长的指示,专门来向咱们机修厂的老大哥们学习取经的!给您和厂里的同志们添麻烦了!”
“哎!刘科长这话就见外了!” 李厂长用力摇晃着刘国栋的手,“咱们兄弟单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嘛! 杨厂长也太客气了,还专门让您跑一趟!快请进!快请进!办公室聊!”
一行人寒暄着走进厂长办公室。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窗明几净,茶几上已经摆好了热茶和香烟。分宾主落座后,李厂长亲自给刘国栋递上烟,点上火,这倒是,让刘国栋有些受宠若惊,才入正题:
“刘科长,杨厂长在电话里大致说了下情况,说是想了解我们厂在物资管理,特别是特种钢材和工具材方面的一些流程和经验?哎呀,说实话,我们这小厂,比起你们轧钢厂那是小巫见大巫,哪有什么经验可谈,倒是有些土办法,不怕刘科长您笑话,咱们一起探讨探讨!”
刘国栋吸了口烟,微笑着摆摆手:“李厂长您过谦了!谁不知道咱们红星机修厂在精密加工和小批量、多品种物料管理上很有独到之处!我们轧钢厂规模是大,但有时候船大难掉头,在精细化管理上,还真得向你们学习。杨厂长特意嘱咐我,要虚心请教,把真经取回去!”
他这话既捧了机修厂,又点明了来意,说得滴水不漏。
李厂长听了果然很受用,脸上笑容更盛:“既然杨厂长和刘科长这么看得起我们,那我们一定毫无保留!这样,刘科长,光听我们说可能不直观,我让后勤科的老王陪您,咱们去仓库、车间实地转转,边走边看边聊,怎么样?有什么问题,您随时问!”
“那太好了!实践出真知, 这正是我想要的!” 刘国栋欣然同意。
于是,在李厂长的示意下,后勤科王科长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精干的中年人接过了陪同的任务。王科长对刘国栋也是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刘科长”,引领着刘国栋开始了正式的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