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机站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车子驶在回市局的路上，李佳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轻声说：“原来每个乡镇都有这样的‘王志强’，他们利用职权帮合作社虚报，自己从中牟利，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林纾怀里抱着厚厚的蓝色文件夹，金属搭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里面装着近一周从丰山镇、大柳树乡收集到的核心证据 —— 从厂家出具的 “无销售记录” 证明，到合作社可疑的资金流水，再到走访农户的笔录，每一页都标注得清晰明了。

“领导今天上午刚开完会，特意留了时间听汇报。” 林纾侧头对李佳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等会儿汇报时，重点说审核环节的漏洞，还有王志强、张健这些人的涉案情况，把证据链讲清楚。”

李佳点点头，手心攥着笔记本，上面记着她连夜整理的 “问题清单”：“我都标好了，每个乡镇的涉案合作社、审核人员、虚报金额都列在表里，一目了然。特别是红星乡那家‘兴农合作社’，用报废农机重复申报了两次，金额虽然不大，但性质恶劣。”

电梯门 “叮” 地一声打开，两人沿着走廊走向支队长办公室。路过刑侦支队办公区时，同事们都在忙碌，键盘敲击声、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熟悉的氛围让林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 比起田埂间的隐蔽腐败，办公室里的喧嚣反而更让他安心。

“进来。” 支队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贯的威严。

林纾推开门，将文件夹放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打开后先递上那份 “问题清单”：“领导，这是我们近一周的调查汇总。目前已查实丰山镇、大柳树乡、红星乡共 6 家合作社存在虚报冒领农机补贴的行为，涉及金额 87 万，4 名乡镇农机站审核人员涉嫌失职、受贿。”

支队长拿起清单，眉头随着阅读一点点拧紧。他手指在 “兴农合作社” 那一行停顿：“用报废农机重复申报？怎么回事？”

“这家合作社 2021 年买过一台收割机，2022 年已经报废拆解，却在 2023 年又用同一台机器的编号申报了补贴。” 李佳上前一步，指着附件里的照片，“您看，申报材料里的照片是 2021 年拍的，机身没有锈迹；我们实地走访时，只看到一堆拆解的零件，合作社负责人一开始说机器‘借给邻县了’，后来在报废证明面前才承认造假。”

支队长翻看起厂家出具的报废回执，又对比了补贴申报记录，脸色愈发严肃：“审核人员呢？这么明显的漏洞，怎么会通过？”

“是红星乡农机站的李红梅审核的。” 林纾接过话，语气沉了沉，“我们调取了她的审核记录，发现她对申报材料只看‘有没有公章、发票’，根本不核对机器编号是否重复，也不实地核查。据合作社负责人供述，李红梅收了他三千块好处费，还说‘只要手续齐，没人会查’。”

这句话让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重起来。支队长放下文件，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面：“小林，这不是简单的虚报案，是基层审核体系出了问题！业务不熟是借口，责任心不强是托词，本质上是有人把职权当成了谋私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