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笔汇款,都像一条狡猾的泥鳅,在进入国内之前,都在全球金融体系这个巨大的泥潭里,进行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花式游泳”。它们从瑞士的账户发出,瞬间跳跃到开曼群岛,接着在巴拿马的某个皮包公司短暂停留,又化整为零,分散到十几个位于不同避税天堂的匿名信托基金中。经过这一番眼花缭乱的腾挪转移,最终才像百川归海一般,汇集到宏远集团的账户上。
整个洗钱路径,被设计得如同一座数字迷宫,充满了陷阱和死胡同。
“他们利用了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金融法规的漏洞和信息壁垒,”负责此次技术追踪的网安总队副队长,人称“老猫”的一位中年警官,指着屏幕上断裂的数据链,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每当我们快要接触到核心账户时,线索就会因为管辖权问题而中断。对方就像一个在各国边境线上跳舞的幽灵,我们看得见他,却抓不住他。”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追踪与数据碰撞,一个初步的结论终于浮出水面。
“林队,”老猫在加密通讯中向林纾汇报道,“虽然直接路径被切断了,但我们通过对最终汇出前的几个关键节点的服务器IP地址进行反向追踪和大数据分析,发现了一个高度集中的区域——东南亚,一个以博彩和电信诈骗闻名的国家。”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都感到事情的棘手。这意味着,追查工作进入了深水区。跨境调查,尤其是涉及到这种金融监管混乱的国家,需要通过外交途径申请司法协助。程序繁琐,手续复杂,而且极易打草惊蛇。
调查的进度,仿佛一辆高速行驶的赛车,在国境线前,猛地踩下了刹车,陷入了缓慢而焦灼的等待。
与此同时,另一路,由林纾亲自带领的审讯组,再次提审了王建穆。
审讯室里的空气,比之前更加凝固。
王建穆坐在椅子上,几天不见,他似乎苍老了十岁。曾经那种商界大佬的派头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林纾没有急于开口,他只是将一沓厚厚的、刚从技术组拿来的银行流水单,轻轻地、一张一张地,铺在了王建穆面前的桌子上。
每一张单据,都来自于一个不同的海外银行,上面印着陌生的外文和银行LOGO。但每一张单据上,都有一个被红色记号笔圈出的数字,和一个指向宏远集团的汇款路径。
这些单据,就像十七封来自地狱的判决书,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他自以为埋藏得最深的秘密,已经大白于天下。
王建穆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那些单据,他那原本死水一潭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没有逃过林纾的眼睛。
“王建穆,我们再聊聊。”林纾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聊聊这些钱。两千一百七十五万,十七笔,来自十三个不同的海外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