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老男人……杀气……收着点……”
识海里,大老黑那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意念波动,艰难地挤了进来。
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难得的正经。
“想救人……先冷静……”
“老子……快被你……吵死了……”
这老混蛋虽然语气依旧不中听。
但这句话却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猛地浇在姜啸因愤怒和恐惧而熊熊燃烧的意识上。
是啊。
光在这里发狠有什么用。
他现在重伤在身,体内剧毒未清,外面还有个随时可能返回的恐怖毒娘子。
阿石还昏迷在隔壁山洞里等死。
当务之急是信息,关于玲珑的信息。
这玉佩是她最珍视的东西,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
姜啸猛地低头,重瞳中的血丝因为强行压制情绪而根根贲张,如同择人而噬的血色细蛇。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玉佩上的几点暗紫色血渍上。
血迹,干涸的时间似乎并不久远。
他的指尖,早已被菌毯和粗糙的石面磨破,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指甲边缘。
鬼使神差地。
或者说,是源自灵魂深处某种本能的驱使。
姜啸颤抖着,将自己渗血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抹在了那干涸的暗紫色血斑之上。
嗡……
几乎是同时。
狐尾玉佩猛地一震。
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白光,骤然从玉佩内部透出。
瞬间笼罩了姜啸沾血的指尖和玉佩表面那新旧交融的血迹。
嗡鸣声中。
一股微弱但极其清晰的意念波动,带着姜啸无比熟悉的魂力气息,从玉佩深处骤然爆发。
嗤啦……
紧接着,如同撕裂一张陈旧画卷。
一道仅有尺许方圆半透明的水波纹状光影,毫无征兆地从玉佩表面升腾而起。
光影起初模糊晃动,但很快画面渐渐聚焦变得清晰。
轰隆……
看清画面上情景的瞬间,一个无声的惊雷,在姜啸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的大脑再一次陷入一片空白,身体僵冷如同万载玄冰,连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画面背景,是一片深沉得令人心悸的墨绿色。
像是被污染深不见底的海水,又像是某种粘稠浓密到了极致的毒瘴。
无数如同山魈巨臂般虬结的深绿色藤蔓,交错穿插,编织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
而在那囚笼的中心。
一道熟悉得让他灵魂剧痛的倩影,被牢牢禁锢其中。
青玲珑。
是她。
但又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或冷艳或娇嗔的她。
画面中的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干裂渗出血丝。
原本清亮的眼眸中,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股压抑到极致的不屈与恨意。
她身上的青色劲装多处破损,沾染着已然变暗的血污。
更让姜啸目眦欲裂的是,她的双手、双脚,甚至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脖颈上,都缠绕着一圈圈闪烁着暗金色诡异符文的粗大锁链。
那锁链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竟如同活物般勒入她的皮肉。
锁链所过之处,白皙的肌肤被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一丝丝微弱的青色妖力,不受控制地从她体内被那符文强行抽离出来,又被锁链吸收。
她在承受着什么。
那是噬元噬骨的酷刑。
但这还不是最让姜啸崩溃的。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下移。
落在了她那因锁链束缚而格外明显的腹部,那里竟有一处异常的隆起。
虽然被破损的衣衫和缠绕的锁链遮掩了大半,但那浑圆弧度却无比清晰地昭示着一个让姜啸大脑彻底宕机的事实,怀孕了,又怀了……他的孩子。
是在离开山谷后的那段时光里。
轰……
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百倍千倍的狂暴杀意,如同一座压抑了万年的火山。
彻底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在他胸腔内疯狂奔腾爆发。
“啊……”
一声足以撕裂苍穹的悲愤与暴怒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姜啸喉咙深处挤出。
他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滴出血来,握住玉佩的手指因为极致的用力,骨节爆响。
他离开她,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生活,来这长生界报仇雪恨不连累。
可结果他还在堕仙坊的黑市底层,为了两颗劣质丹药苟延残喘,眼睁睁看着同伴的珍宝被抢走,而他的女人他孩子的母亲,却在这肮脏玉佩投射的画面中,被困在深海囚笼,被恶毒的符文锁链日夜折磨,身怀六甲却不得自由。
这一刻什么断骨剧痛什么体内毒素什么实力差距,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毁灭。
杀戮。
让一切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狂暴的气势如同失控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密室。
墙壁上壁龛里的器官标本,都在瑟瑟发抖。
“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