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苏御缓缓收回手,目光阴冷地盯着陈秉舟。
“朕的钱,花不出去了?”
“不。”
陈秉舟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御案,投向了那个唯一的缺口——南方。
“还有一个地方有粮,有布,有铁。”
“而且……咱们的路子,还没断。”
苏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江南十一州。
那是苏寒的地盘。
“你是说……继续吸那个逆子的血?”
“正是。”
陈秉舟向前跪爬了半步,语气急切。
“陛下,这是唯一的活路。”
“虽然镇南王封锁了运河,但正如草民之前所奏,咱们用劣币换物资的法子,在那边行得通。”
“镇南王为了稳定江南初定的民心,不敢贸然禁止两地通商,更不敢拒收‘大玄通宝’。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就给了咱们机会。”
苏御眯起眼,脑海中飞速盘算。
苏寒现在的态度是“默许”,或者说是“无奈”。只要这个口子不关,他就能源源不断地把物资运出来。
“好。”
苏御猛地一拍御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他想装大度,想粉饰太平,那朕就成全他。”
他指着那堆积如山的抄没银两。
“陈秉舟。”
“草民在。”
“朕给你拨银子。五百万两……不,一千万两!”
苏御的声音带着一股疯狂。
“你去,把京城所有的工匠都召集起来,把所有的炉子都烧热了!”
“给朕日夜不停地铸钱!不管是铅钱、锡钱,还是泥钱!只要是个圆的,都给朕铸出来!”
“然后,把这些破烂,统统运到江南去!”
苏御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死死盯着徐州的位置。
“朕要用这些废铜烂铁,把他的粮仓搬空,把他的布库搬空!”
“朕要看看,当江南遍地都是这种烂钱的时候,他那个‘镇南王’,还坐不坐得稳!”
“再去试探一下!”
苏御回头,目光如炬。
“这次加大力度,看看那个逆子是什么反应。如果他还是忍气吞声……”
苏御冷笑一声。
“那咱们就一直吸下去,直到把他吸成一具干尸!”
徐州刺史府,议事厅。
窗外秋雨连绵,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
厅内没有点灯,光线昏暗。
“哗啦。”
一只麻袋被倒提着底角,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在紫檀木的大案上堆成了一座灰扑扑的小山。
那是钱。
或者说,是长得像钱的铅锡疙瘩。
锦衣卫百户沈炼单膝跪地,身上蓑衣未脱,雨水顺着斗笠滴落在地砖上,汇成一小滩水渍。
“王爷,这是今日上午,弟兄们仅在西市一处码头查获的。”
沈炼的声音混着雨声,透着一股寒意。
“这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那些走私的商船像是闻了腥的苍蝇,赶都赶不绝。拦住一艘,后面还有十艘。”
王猛站在案前,伸手抓起一把那所谓的“通宝”。
入手涩滞,边缘割手。稍一用力,指腹上就蹭上一层黑乎乎的铅灰。
“太快了。”
王猛松开手,任由那些劣币叮叮当当地落回桌上。声音沉闷,没有半点金石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