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巡抚,甘肃巡抚,宁夏巡抚,延绥巡抚,眼下均是何人担任?"
没有理会两名满脸苦涩的阁臣,朱由校扭头看向一旁同样神情冷凝的吏部尚书周嘉谟,冰冷的声音中充斥着掩饰不住的杀意。
不管怎么说,地方吏治萎靡,与这些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们都脱不开关系。
"回陛下,陕西巡抚胡庭宴,延绥巡抚岳和声,"迎着朱由校审视的眼神,垂垂老矣的吏部尚书周嘉谟涩声回应:"自万历四十七之后,暂无朝臣巡抚宁夏和甘肃。"
不同于在地方上担任要职的知县知府以及坐镇省城的"三司官员",所谓代天巡狩的"巡抚"并不是一个固定的官职。
通常情况下,只有在地方上时局紧张,或者当地官员遭受举报,朝廷方才会在朝中选派"钦差",巡抚当地,性质与督查院派遣的"巡按御史"等同,只是手中掌握的权柄却煊赫了许多。
"胡庭宴,岳和声.."
听了吏部尚书的回禀之后,朱由校顿时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些许模糊的记忆碎片也不由得于眼前浮现。
依着史书上的记载,陕北民乱虽然早在天启六年便登上了历史舞台,但陕北当地的官员并未予以重视,反倒是欺上瞒下,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这样,直至崇祯二年,陕北民乱已是如星星燎原一般,席卷了多个府县的时候,自知已成定局的陕北官员方才在不得已之下,报予朝廷中枢知晓。
即便是这样,时任陕西巡抚的胡庭宴以及担任延绥巡抚的岳和声依旧互相推诿,彼此指责对方任职期间碌碌无为,方才导致百姓揭竿起义。
时隔多年,是非对错早已无从分辨,但陕西巡抚胡庭宴治下,确实有大量走投无路的百姓化作"乱民",聚众成堆的攻打县城,洗劫富户;同样,延绥巡抚岳和声治下,也有大量领不到军饷的"饿兵"摇身一变,成为了手握甲胄兵刃的"叛军",化作农民起义的中坚力量。
"传朕旨意,陕西巡抚胡庭宴,延绥巡抚治下无方,即刻将其就地免职,押回京师问罪。"
很快,朱由校不容置疑的声音便于暖阁中猛然炸响,惹得心思本就沉重的官员们更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代天巡狩的"地方巡抚"可不比官职仅有正七品的巡按御史,其从二品的官衔可是仅次于朝中的六部尚书,乃是正儿八经的"朝廷重臣"。
若是放在寻常时候,似这等官员的任免,必然要在朝中掀起一阵"明争暗斗"之后方才能有定论,但如今案牍后的天子,却是在没有召开廷议,也没有掌握具体罪证的情况下,直接将两位巡抚废黜?
"陕北距离中枢足有数千里之遥,且疆域广袤,当地官员贪腐严重,当予以彻查。"
"朝中可有合适人选,能够担此重任?"
说到最后,朱由校便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跪倒在丝绒地毯之上,仍未起身的内阁首辅方从哲,将自己的"强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这个皇权不下乡的时代,朱由校深知贸然整顿当地官场的阻力之大,但"陕北民乱"这四个大字就好似一块巨石,死死的压在他的心头之上,令他不敢有半点松懈。
眼下已是天启三年了,留给他"整饬"的时间,也仅剩下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