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2章 少年老成(1 / 2)

雪不知何时停了。

实在睡不着的周晚又一次起身,推开房门时,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鼻尖发麻。

院中的积雪映着清冷的月光,将整个元帅府照得一片惨白。

石板小径上的脚印早已被新雪覆盖,四下寂静无声,仿佛整座府邸只剩下他一个活物。

霜前冷,雪后寒…

低声念着老人们常说的老话,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向北走去。

穿过假山,三间木屋静静矗立在梅林深处,与元帅府的雕梁画栋格格不入。

黑黢黢的轮廓在雪地里格外突兀,像一座无人祭扫的孤坟。

周晚在门前驻足。

这屋子是父亲亲手所建,一梁一柱都仿照青山小院,那位传说中的师祖隐居之地。

当然,这是周晚去了青山以后才知道的。

当年只觉得父亲奇怪,如今才明白,那是男人心底最后一片净土。

上前,吱呀——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屋内比外面更冷,寒气仿佛已经浸透了每一寸木头。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谁用刀刻出的伤痕。

桌案上积了层薄灰。

周晚随手拂过,指尖触到一方砚台,冰凉梆硬。

试着研磨,墨块与砚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却连半点墨汁都化不开。

"啧,冻得比边关将士的铠甲还硬…"

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去角落取炭生火。

动作娴熟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王爷,或者公子哥。

火镰擦过燧石,火星溅在绒草上。

一次,两次……

直到第五次,微弱的火苗才颤巍巍地窜起来。

周晚小心翼翼地护着这簇生机,将它送入炉膛。

干柴噼啪作响,热浪渐渐驱散寒意。

砸了几块碎冰扔进壶中,放在炉子上烧着。

没多大功夫,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白气。

周晚取来父亲珍藏的青山云雾,用油纸包着,藏在梁上的铁盒里。

茶叶受潮了,但没关系,反正他也喝不出好坏。

滚水冲入茶盏,蜷曲的叶片缓缓舒展,像沉睡的蝴蝶苏醒。

捧着茶盏窝进躺椅,老旧的藤条立刻发出熟悉的吱嘎声。

就是这个声音。

这破椅子总会这么响。

茶很苦,但周晚却笑了。

自己能喝口热茶,很多人连口水都喝不上。

北线将士在流血,南境难民在挨饿,而自己这个不到三十的"一字并肩王",却要决定千万人的生死。

周晚望着房梁上悬挂的旧剑,感慨道:

"乱世催人老啊…"

屋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周晚眼皮都没抬:"福伯,偷听可不是好习惯。"

老管家讪笑着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个暖炉:

"老奴是怕公子冻着……"

"放心,冻不死…"

周晚指了指茶壶,"要来一杯吗?"

周福连连摆手:"可使不得!这是老爷的…"

话到一半突然哽住。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墙上的画像,戎装男子按剑而立,眉目如刀。

炉火渐旺,墙上的人影也跟着晃动。

周晚忽然觉得,那画像里的父亲似乎也在看着他。

就像小时候考校兵法时那样,目光严厉中带着期许。

"公子长大了…"

周福感叹道:

"老爷带兵出征,公子能扛起后方重任,多好…"

"行了,您就别取笑我了,我什么德行您还不清楚吗?"

周晚笑着打断,继续道:

"都说英雄怕见老街坊,还真没错…"

屋外,北风卷起积雪,拍打着窗棂。

屋内,茶香混着松木燃烧的气息,清冷但温馨。

周晚蜷在躺椅里,忽然明白了父亲为何独爱这三间陋室。

在这里,他不是元帅,不是家主,只是个守着火炉的普通人。

就像此刻的自己。

"原来长大…"

周晚说着,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举杯,"就是这么回事…"

茶尽,炉熄。

可能是躺的累了,周晚忽然起身,开口道:

"福伯,走…"

福伯开口道:

"去哪儿?"

"来就是了…"

周晚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出房门,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福伯见状,连忙紧紧跟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二人穿过庭院,径直来到了演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