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轻轻颔首:“说。”
王升继续禀报:“殿下,安王遇刺一事,乃太子主使。而赵王遇刺,却是安王顺水推舟,命人动手。”
烛火摇曳,映照在裴明绪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添几分冷峻。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指尖轻叩桌面,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细细道来。”
王升领命,继续将调查所得娓娓道来:“太子原本的计划,是派人刺杀安王,将刺杀一事栽赃给赵王。”
“赵王同安王积怨已久,且赵王行事又冲动鲁莽,一时昏头做出此等事,旁人也会觉得合乎情理。”
“只是秦王不知何故,提前得知了太子的计划,便将消息透露给了安王,自己却并未插手。”
“至于安王为何要行刺赵王……”王升略一迟疑,“属下目前尚未查明缘由。”
“不过,属下查到,将二王遇刺一事栽赃给殿下,确实是安王的手笔,且安王的人在行事时伪装成太子的人,企图混淆视听。”
“若不是咱们的人细心,险些就被他们骗了过去。”
裴明绪冷笑一声:“安王行刺赵王,不过是为了将事情闹得更大,将水搅浑,拉本王下水。”
他看向王升,语气意味深长:“本王若出了事,珩儿年幼,你说父皇会将燕北封地和燕北军,交到哪个皇子手中?”
“燕北军,父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交给臣子的。”
王升闻言,眉头紧锁,思忖片刻后,试探道:“属下斗胆猜测,许会是安王。”
裴明绪微微点头,肯定道:“没错。父皇不会将燕北军交给秦王。”
“至于魏王,父皇看似对他颇为看重,实则不然。从他的封地仍是黔地这一点,便能看出端倪。”
“楚王、赵王行事莽撞,父皇更不可能将燕北军交给他们。”
“唯有安王……”
裴明绪语气一顿,带着一丝嘲讽:“世人皆知他醉心诗画,却不知,在诸位皇子,安王的弓马也颇为不俗。”
“他少时写过一篇兵法策论,不仅得了先生的夸赞,还得到朝中不少老将的认可,父皇还因此赏赐了他一柄乌木玄弓和一匹汗血宝马。”
王升恍然大悟,愤然道:“安王当真心机深沉,为了燕北军,竟使出这般毒计陷害殿下!”
裴明绪淡然一笑,笑容却未达眼底,语气愈发冰冷:“何止心机深沉。”
他又问道:“你且猜猜,安王若想收服燕北军,会拿什么去收服?”
王升沉思片刻,终是摇了摇头,“属下愚钝。
裴明绪眼睛微眯,语气森寒:“自是拿本王和珩儿的命。”
“若是本王和珩儿遭遇不测……”
“安王‘查出’遇刺一事是太子栽赃陷害本王,再查出太子“害了”本王和珩儿。”
“他便可打着为本王和珩儿讨回公道的幌子,出面检举太子。届时,裴明宗的太子之位定会不保。”
“毕竟,魏王和秦王皆会出手,将裴明宗拉下太子之位。”
“而安王凭借所谓为本王和珩儿讨回公道、报仇雪恨的‘功劳’,再施展手段,笼络人心,除去顾成武等本王心腹,便能收服了燕北军。”
“如此一来,魏王和秦王即便费尽心机,将太子拉下马,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白忙一场。”
“安王手握燕北军,又是嫡子,会是铁板钉钉的下一任太子。”
王升闻言心中一惊,顿时一阵后怕。
倘若殿下和小公子当真遭遇不测,燕北和燕北军,还真的会落入安王之手。
裴明绪目光幽深,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若不是你宋主子,本王怕是不能那么早回府,那便不知有什么后手等着本王和珩儿。”
想到此处,裴明绪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和庆幸,抬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冰冷,带着一丝嘲讽,“如今,安王左手已废。”
他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纵使他再怎么筹谋,都是枉然。”
......
立政殿内,景熙帝手中紧握着一本青衣卫呈上的密折,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密折上,细细记载了青衣卫对诸位皇子的详尽调查。
这调查结果,既有在他意料之中的,却也有远远在他意料之外的。
可真都是他的 “好” 儿子!
景熙帝目光沉沉,抬手将密折扔在御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玄一。”他沉声唤道。
殿中,青衣卫首领玄一,抱拳道:“臣在。”
“燕王近来,都在忙些什么?”景熙帝微微抬眸,问道:“可还是在纠缠安阳侯府那些琐事?”
玄一回禀道:“回陛下,燕王殿下自陛下下令不得插手安阳侯遇袭一案后,便……另辟蹊径了。”
景熙帝眉梢微挑:“哦?”
“燕王殿下派人每隔一日,便往大理寺送点心。”
“点心?”景熙帝略感诧异。
“正是,说是大理寺查案辛苦,常常熬夜办案,送去些点心以表犒劳,同时还请大理寺能早日将案子查清。”玄一详细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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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那点心皆是普通点心,三十文一斤,点心铺子买的,一次只送十斤。”
“大理寺卿甚是苦恼,但每次十斤点心价钱不过三百文,也不好说燕王府行贿,干预办案,只得加急查案。”
景熙帝嘴角抽了抽,这小子……
这无赖劲,定是在军中学的。
“陛下,另外,”玄一继续禀报道,“安阳侯要为长女宋明烟同英国公二公子林贺和离一事,燕王殿下也……插手了。”
“这又是何事?”景熙帝追问。
“燕王殿下给安阳侯撑腰,支持安阳侯将英国公府二公子林贺告上了应天府。”玄一恭敬回道。
景熙帝神色一凛:“告上了应天府?所为何事?”
“林贺酒后殴打发妻宋明烟,曾致使其流产,如今更是将其打得性命垂危。安阳侯借此想逼英国公府同意和离。”
景熙帝闻言,眉头紧皱。
刚才的密折上,详细记载了安王的种种行径,其中就包括同英国公暗中结交,还纳了英国公外室女为妾。
想到这,景熙帝顿时气打一处来,对英国公府更是异常不满。
“李德海。”他冷声唤道。
李德海躬身应道:“奴才在。”
“你去一趟应天府。同乔旬说一声。判那林贺同宋明烟和离。林贺徙千里,流放三年。”
“奴才遵旨。”李德海低眉顺眼地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景熙帝同玄一二人。
景熙帝抬眸望向玄一,神色冷酷,“玄一,你亲自带人,将安王的那些爪牙统统给朕收拾了。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莫要掀起一丝波澜。”
“而后,将为首十人的尸身,悄悄送去安王府,让安王亲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