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润生一直在外等着,见她这般模样,却并未多问,只沉默着送她出去。
走出大门,低声说道,“你很好,别难过,他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黄韶站在原地看他,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一阵,突然问道,“他不值得,那大人值得吗?”
她问出这句话,萧润生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轻笑着摇头,“我或许也不值得。”
黄韶不知怎么,眼泪流的更凶了。
那次之后,黄韶很久都没再见过萧润生。
她很忙,忙着开布庄,忙着开桑田,忙着捡孤儿。
萧润生也很忙,新政策实施需要监督,新事物普及需要教导。
除了逢年过节回家,黄掌柜会在饭桌上偶尔感谢萧知府给予便利,他们之间再无联系。
一晃便是五年。
继母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有所察觉后,暗里问过她。
“你如今也算是给皇后娘娘办事,虽还是商户,但身份到底不同以往,若实在喜欢萧知府,何不试试?”
黄韶戳着空碗沉默,良久才说,“我早就试过了。”
如此,继母便也歇了心思,“你是个有本事的,不该被困在后宅蹉跎,如此也好。”
腊月二十九。
黄韶吩咐人送几位部落首领回落脚客栈,自己却没了马车,又懒得再回酒楼,便捧着手炉站在檐下,等马车回来。
一辆马车迎着雪驶过,又转了回来,停到不远处。
黄韶怔愣看着,只见车帘微动,露出萧润生丝毫未变的脸,心跳不由漏了半拍。
“黄掌柜,你要去何处?可需捎你一段?”
黄韶暗骂自己不争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萧大人,但家中马夫即刻就到,不劳烦大人了。”
萧润生便不再多言,只吩咐车夫给她送了件大氅,驾车离去。
其实他二人该到此结束的,偏偏正月十五那日,生了变故。
送行宴饮时,黄韶被那几个首领合伙下了药,猛药,不过几息,便失去神志,难受地扯着衣物。
好在萧润生在隔壁,听到动静闯了进去,将几个人打一顿丢了出去,站在门上挡住众人视线。
“解药。”
鼻青脸肿的几人纷纷摇头,“这是胡地秘药,必须成事,别无他法。”
萧润生青筋毕露的手背微颤,眼中划过一丝痛苦,回头看向黄韶。
见她面上红得厉害,唇角已经隐约有血迹渗出,沉声说道,“将这几人,押入大牢,过后处理。”
“诸位大人,今日便议到此,你们先回吧。”
众人对视一眼,识趣离开。
等众人乌泱泱下楼,萧润生阖了阖眼吩咐,“清空酒楼,再把胡同知请来。”
“大人?”
“去。”
“……是。”
萧润生站在原地许久,直到细微呻吟变成痛呼,才脚步沉重地合上门,将黄韶搂在怀里。
“对不起,原谅我。”
“胡永安是个好人,一心为国为民,后院干净,也不迂腐,你嫁给他,也……”
“萧大人?”
灼热气息扑在他颈侧,细软手指在他背上无力划过,激起千层浪。
萧润生搂着她的胳膊僵硬一瞬,低头看向自己从未有过反应的那处,将人搂的更紧。
“难受……”
沙哑嗓音像是钩子,钩得萧润生一时不知该哭该笑。
直到看她唇角流出血液,才反应过来,笨拙落下细密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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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了,韶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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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明珠宋鹤安
因着爹娘一生都在折腾,卢明珠向来看不惯狐媚子,更看不惯家花野花无数的男子。
因此家中攀附端王失败,给她说宋氏这门亲事时,她更是不爽。
“听闻那宋公子,红颜知己遍布,从楼里花娘到街边寡妇,您当真要推女儿进火坑不成?”
“你这又是哪里听得消息,宋氏多清贵,哪能出这样的人,再者说世间男子哪个不是这般,偏生你受不得?”
“这门亲事我们已经应了,由不得你说不。”
卢明珠说完,撇了撇嘴直接关上门,“谁点头的谁去嫁,反正我不嫁。”
“哎,我说你……”
“听不见,听不见。”
卢老爷气得在门上用力拍了几下,深吸口气说道,“我懒得与你多说,左右到了那日,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说罢,带仆从扬长而去。
卢明珠在房中走来走去,过了阵,出门往卢老夫人院中去了。
不过一刻钟,盖卢老夫人私印的信,被丫鬟送出府去。
次日,卢明珠带一个婢女打扮的花娘前往赴约,走到酒楼门口,不放心地问她,“你果真是那宋公子的相好?没骗我?”
花娘抿唇一笑,“妾哪敢骗卢姑娘,何况此事我们花楼的人都知晓,还能合起伙来骗您不成?”
“那倒也是。”卢明珠轻哼一声,率先推门而入。
“你先去屏风后待着,叫你你再出来。”
“卢姑娘放心。”想到卢明珠的出手大方程度,花娘笑得更加灿烂。
又过一阵,门被敲了几下。
卢明珠忙把添了料的茶放到对面,扬声让他进来。
等看清来人,卢明珠不由暗暗感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宋鹤安看到邀约已经有所猜测,因此见到她也并不惊讶,只淡声说道,“卢姑娘。”
卢明珠点头,“宋公子,请坐。”
待人坐下,迫不及待地请他喝茶,“请用。”
宋鹤安皱了皱眉,从善如流地饮下。
“不知卢姑娘,借卢老夫人名义邀我私下会面,所为何事?”
“你我虽在议亲,但到底于理不合,还是快些……”
卢明珠歪了歪头,“听闻宋公子红颜知己众多,心生好奇,约你出来相见。”
宋鹤安一脸茫然看她,“卢姑娘这是何意?”
见他似是不认,卢明珠轻哼一声喊花娘出来,“你相好的都来了,还想装不成?”
花娘妖妖娆娆出来,喊着宋郎便要往他身上扑,等看清人,却满脸错愕,“你是何人?”
三人面面相觑,诡异氛围被宋鹤安打破,“卢姑娘,你到底要做什么?”
卢明珠忙扭头看向花娘,“这不就是宋公子吗?”
花娘又看了眼宋鹤安,拉着她走到一旁小声说,“姑娘可是弄错了?我那相好虽也姓宋,名贺安,却并非这位公子。”
卢明珠看了眼宋鹤安,又看向花娘,“你莫不是收了他的好处,合起伙诓我?”
花娘急得跺了跺脚,“我的小姑奶奶,你见得少,可我见得多,但凡有经验的,谁看不出这公子还是个雏儿,我那老相好外头都不知有多少人,这还能认错不成?”
卢明珠轻啊一声,低声呐呐怎会如此,随后握着她的胳膊问道,“那现在如何是好?我那丫鬟估计都带我爹娘前来了……”
正说着,就见宋鹤安昏昏沉沉往下倒,忙过去把他扶住,免得发出太大声响。
“罢了,左右我嫌他古板,来把他扶到榻上,将错就错就是。”
花娘犹豫着走过去,“卢姑娘,这公子可还是干净身子,我若破了,他万一责问……”
“躺一张榻上就行,旁的不必做。”
宋鹤安虽瞧着清瘦,但到底是男子,好一顿折腾才把人挪到榻边。
花娘转了转眼珠,不着痕迹地松了手,宋鹤安顺势倒向另一侧。
卢明珠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沉沉压着倒在地,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和撞击同时响起。
“啊……我的腰……”
“嗯……”
“哎呦我的天爷,卢姑娘你没事吧。”
卢明珠满眼金星地瘫在地上,许久才缓过来,感觉浑身都在疼。
“疼……”
宋鹤安刚醒,就见卢明珠被自己压在身下,忙要撑着坐起,却因手软脚软,反复倒下几次才离开。
卢明珠几次三番被压,便是他离开也动不了,小口抽气缓着腰间剧痛。
睁眼便是这般情形,宋鹤安又不蠢,如何能看不出她要做什么,可到底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
“卢姑娘,我虽不懂你为何这般,但到底是我占了你的便宜,我会负责的。”
卢明珠欲哭无泪,缓了一阵说道,“不用你负责,我爹娘估摸着快到了,还是赶紧离开吧,万一当面撞到,便说不清了。”
说罢,伸手让花娘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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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刚伸手就被骨节分明的大掌握住,轻柔使力将人扶起。
“我既碰了你,自该负责,卢姑娘放心,我会催促家中长辈,尽快娶你过门。”
卢明珠不想再跟他纠缠,只想赶紧离开,摆摆手让他去收拾。
等他进了屏风后,随意理理衣衫,便一瘸一拐出门。
花娘等她离开,笑着拍了拍胸口,跟着出门离去。
还好她机智,没真卷入这些世家男女的爱恨情仇。
宋鹤安听到门开合的声音时,正在整理衣襟,不想一个耳坠落下,他忙草草整好,握着耳坠追了出去。
卢明珠虽伤了,却还走的不慢,等他追上,已经走出挺远。
宋鹤安没敢喊,上去拉住她,摊开手说道,“你的耳坠落下了。”
卢明珠都要疯了,甩开他轻吼,“光天化日的你拉我干什么?”
低头一看,手腕都红了一圈,更想哭了。
宋鹤安用的力气不算大,自然并未察觉,只固执地伸了伸手,“你的耳坠,到底是女子贴身之物,你我还未过礼,我不好拿着。”
“等过礼后,我才可以拿着,你不要急。”
卢明珠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拿了耳坠就走。
宋鹤安目送她离开,眼眸深沉。
没几日,宋家便派人前来纳采,宋鹤安也来了。
卢明珠经过花厅,无意间听到他跟卢老爷谈话。
“我也曾养过一只不听话的狗,我用链子将它拴在院中训诫许久,它才听话……”
“卢姑娘很好,伯父不必多虑。”
到底好不好,卢明珠自己知道。
想到要跟这样的人过一生,她逃了,背着满满一包的金银首饰逃了。
可惜,自然没能逃掉。
很多年后,卢明珠好奇地问宋鹤安,“若那日我并未邀你出来,你便无需对我负责,还会如此执着娶我吗?”
宋鹤安耳根微红,“便是没那回事,你我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卢明珠若有所思地点头,“可我后来听说,那宋鹤安柳宿眠花的传言,是从你那书童处传出来的。”
“我改日问问他,应当是误会。”
“哦……原来竟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