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欢打架,不代表他不会打架,他有自己更快捷的结束战斗的方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三尺长的细绳,如果胡卫东敢过来撒泼,他就直接给对方撂倒在地捆起来。
胡卫东看到他的动作,立刻骂道:“薛远征,你可真阴险,还想勒死我是怎么的?”
大军:“那看你想不想死。”
胡卫东气得很,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为什么突然这么暴躁,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就算暴躁,他也能掩饰得很好,绝对不会流露出来。
今天他竟然和人打架,还是不如自己大的孩子。
这要是被邻居们知道,肯定得指指点点,妈妈肯定会伤心的。
他实在是看薛云岭和薛远征俩不顺眼,尤其他们和秦建民一起从妈妈手里把钱抢走的那个样子,让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不想再打架,转身就要跑开,结果眼睛疼、脸疼,脚下绊了一跤,一下子摔在旁边的石台上,脑门磕破一个口子开始出血。
他立刻就回头指责薛远征推他,“你这个阴险阴暗的小人,你推我!”
其他孩子在另外一边,胡卫东和薛远征距离近一些,因为胡卫东的身体挡着视线,他们也没看到是不是有人推他。
有人送胡卫东去医务室,有人去给林婉晴通风报信。
王小利拍着胸脯子,“薛远征、薛云岭,放心,我给你们作证!”
他们也呼呼啦啦往医务室跑。
且说林苏叶吃过早饭后去家属院儿探望刘凤梅,送给她一副戴着大红花的速写画。
虽然没有画得太仔细,但是把刘凤梅的面部特征画了出来,寥寥几笔就栩栩如生。
刘凤梅看得直乐:“看我这大脑门,还真是很像呢。”
她就觉得很神奇,也没仔细画,怎么就能画得这么像。
林苏叶解释道:“就是抓特征,把那个对比的感觉画出来,其他地方不用画都没关系。”
刘凤梅叹道:“大妹子,你真厉害,你虽然不能干活可你有文化会画画。我就不行,我也就会种地会喂猪。说是能干,其实只能靠着男人,要是离了我们家老王,我是挣不来工资的。”
林苏叶安慰她:“嫂子,学文化什么时候都不晚。你看我们家奶奶,这个年纪跟着孩子学识字,现在也认识不少呢,日常看个报纸,绊绊磕磕地也能知道点事儿。”
刘凤梅:“真厉害!不过我不行,我学不进去,脑子不好使,记不住。”
林苏叶:“有多不好使,多记不住?还能有快六十的老太太那么记不住?”
刘凤梅:“真行?”
林苏叶:“亚楠他们不是上学吗?你跟着亚楠学,有什么不行?”
刘凤梅有点跃跃欲试,“那我试试?”
她心思活泛起来,要是识字还能看个信和报纸啥的,有什么政策也能及时了解,不用非得听人家讲。
还有一个隐秘的心思,如果老王背着她藏什么信,她也能偷摸瞅瞅!
刘凤梅要拄着拐去医务室复查,林苏叶就陪她一起去。
正检查呢,外面一群人呼呼啦啦地过来,嘴里还喊医生护士的。
林苏叶扭头看过去,就见一个男孩子被人扶着过来,他脑门破了个口子,正流血呢。
林苏叶下意识就怕是小岭,这孩子调皮,她整天提心吊胆怕他摔着磕着呢。
不过看这孩子身量,她松口气,也不知道谁家倒霉孩子这么调皮把脑袋磕破了。
待他们走近她一下子认出来,竟然是胡卫东。
胡卫东一进医务室就喊,“是薛远征和薛云岭打得我!”
林苏叶:“?”
刘凤梅:“肯定是他欠打。”
没弄清事情经过,林苏叶不想听胡卫东说,她想找小哥俩问问怎么回事。
小岭这孩子真的不让人省心,她每天都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脑袋磕破,毕竟梦里他脑袋上可有道疤呢。
林苏叶刚走到卫生院门口就碰上匆忙赶来的林婉晴。
林婉晴眼圈瞬间红了,向来温和低柔的声音都尖锐起来,“你这是干什么,一定要逼死我们吗?俩孩子打我们一个?”
林苏叶不想理她,“事情还没弄明白,你不用急着撒泼。”
说好的人淡如菊呢?
刘凤梅拄着拐杖站在窗口喊:“咋滴,什么都不知道就堵着大妹子干嘛?大军小岭俩八岁小孩子,平时可乖巧懂事的呢,这么多天也不见和谁打架拌嘴,怎么今天就和你们儿子打架?你们儿子可十岁了,为什么不让着点小孩子?说不定就是他以大欺小,人家哥俩才还手的!”
林婉晴气得直哆嗦,“你、你不可理喻!”
她真的要气疯了,自从林苏叶来到军区她就倒霉不停。
林苏叶刚要走,就见小哥俩和两个孩子一起跑过来。
大军冷着一张小俊脸,小岭也难得地拉着小黑脸,不见一丝笑容。
小岭这孩子,平时面无表情的时候都没,几乎都笑呵呵的,这会儿没笑说明问题很严重。
他俩看到林婉晴堵着林苏叶,立刻插在两人之间护着自己妈妈。
小岭情绪很激动,“胡卫东这个人太阴险太阴暗了,就会玩阴的,一点都不光明磊落!是他非要和我比弹弓,输了就耍赖,把我弹弓踩断,我让他赔他还骂我!”
他说得可伤心了,眼圈红红的眼泪就掉下来,大喊道:“我的弹弓是顾知青送给我的,皮筋都是特制的,现在被他拉断了,赔我,赔我!”
林苏叶一怔,小岭这话不是梦里胡卫东说大军的吗?
她忙安抚小岭让他平静下来,小小年纪气性这么大,小心伤身体,她看向林婉晴,“怎么还输不起呢?”
林婉晴脸色紫胀,“不就是一个弹弓,何至于把我们孩子打破头?你们就这么野蛮霸道吗?一个皮筋比人命还贵重?”
小岭很激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弹弓,却没有第一时间说打破头的事儿。
大军冷静补充道:“不是我们打破的,他自己摔的。”
胡卫东也跑出来,头还没包扎完,他喊道:“是你们推我的!”
大军:“没人推你,是你自己转身绊倒的。”
王小利:“我看见了,他自己绊倒的。”
小岭拿着心爱的弹弓,比被磕破脑袋还心疼,看着胡卫东不讲理,他喊道:“好,你磕破我的头,赔我弹弓,要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没断过那样!”
他低着头就去拱胡卫东,让他赔自己弹弓。
他多宝贝这个弹弓呢,每天都插在腰上,时不时就要把玩,非常珍惜。
女人孩子吵架,很难理出头绪,更不用说讨公平。
有人去就喊冯政委,结果他去团部,不在师部,又有人去喊参谋长,结果首长们也都在开会。
最后只好把警卫连连长喊来,请他给判断谁对谁错。
警卫连连长邱怀志是个浓眉大眼不怒而威的男人,肤色晒得很深,紫脸膛、方下巴,国字脸让他看起来公正严明,绝对不会偏袒谁。
相比别的干部,林婉晴更信任他,因为他和薛明翊交集并不多。
邱怀志让人先给胡卫东包扎,又让林苏叶和林婉晴先去一边等待,不要干扰他办事,他则领着小哥俩去旁边问个究竟。
林婉晴掐着手心,“邱连长,大家都说你公正严明,我相信你会秉公处理的。”
刘凤梅:“你不用拿话挤兑人家邱连长,邱连长是师部警卫连,不是一团的,跟你们老胡关系比薛团肯定更好。”
邱怀志义正言辞道:“嫂子,我都是公事公办,没有和谁格外好。”
他又朝林苏叶点点头,然后就带着小哥俩去一边。
小岭还在肉疼心疼他的弹弓,哭得眼睛红红的,说话也很激动。
大军看他不能好好说话,就主动回顾事情过程。
邱怀志跟小哥俩问完,又找了几个围观的孩子,让他们也说一下。
比赛内容大家说得都差不多,只是最后谁推胡卫东的问题上他们有出入。
有的说好像推了,大部分说没看清。
王小利大声道:“我看见了,没人推,是他自己摔倒的。”
邱怀志:“大家都说胡卫东的身体挡住,看不清,你怎么看见了?”
王小利:“我去拉架,他捣了我鼻子一拳,我坐地下揉鼻子呢,正好在那边就看到了。”
邱怀志又进伤口包扎室去问胡卫东。
胡卫东说薛云岭和薛远征挑衅自己,自己才踩断他弹弓的。
“邱叔叔,你知道,我的弹弓是爸爸留给我的,可薛云岭却说我的弹弓是垃圾!我——”他抿着唇一副非常受辱愤怒的样子。
邱怀志:“薛云岭知道你的弹弓是爸爸给的吗?”
胡卫东:“还用说吗?他当然应该知道,我们的弹弓都是爸爸给的,他明知道我爸爸给的,他还这样说!”
邱怀志看着他,“薛云岭的弹弓是他一个知青老师送的,不是他爸爸送的,他不知道你们的弹弓是爸爸送的,以为是部队配发的。”
胡卫东冷笑一声,“白痴吗?竟然这样以为?”
邱怀志微微皱眉,胡卫东有点反常,他平时不是这样的,这孩子以前安静温和,很有礼貌,自从他爸爸去世以后就有些暴躁。
他道:“胡卫东,你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政治处讲,找人聊聊。”
在胡卫东听来,这话仿佛在指责他有病,不该疑神疑鬼,他立刻反驳道:“我没有问题,为什么找政治处聊?薛云岭和薛远征俩人打我,是他们错!”
邱怀志:“他们没推你,是你自己绊倒的。你俩打架,是你先发怒踩断他的弹弓。”
胡卫东呵呵一声,不肯说话了。
那表情分明就在指责邱怀志是想讨好薛明翊和秦建民,故意袒护他们。
邱怀志微微叹气,胡卫东这孩子早熟、敏感、聪慧,却变得偏激。
他不是搞思想政治工作的,这个得政治处的人帮忙,所以他建议胡卫东去找人聊聊,说说心里话、烦恼、困难,说出来就会好很多。
思想政治处主任会帮很多战士排解心理问题,这是必须的。
胡卫东却抗拒这个,认为是对自己的怀疑和羞辱,是给爸爸丢人,会让妈妈负担更重。
他怕人家说自己有问题,会给妈妈带来更多不好听的议论。
邱怀志虽然严肃,但是却讲道理,并不是大老粗,他把两拨人召集在一起,解释了一下。